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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姐~我想吃沉大成的双酿团,要两个,我们一人一个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可我们要攒钱,去四川呀。”

    “呜…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那就买一个~”

    “姐,为什么非要去四川啊?”

    “因为现在上海太不安全了。我们妈妈是四川人,姐姐小时候她就一直说,我们还有一个家在四川呢。外祖家在成都有一栋大房子,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漂浮在远处的斯古拉神山……”

    “传说呀,英武的斯古拉保护神,为了保护子民与恶魔战斗,死后化身成四位美丽的姑娘……”

    “姐!你去看过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我们俩会一起去看。”

    “好!那我不吃双酿团了,姐~”

    ———

    “姐,你为什么要把钢琴卖掉!你不是说,那是妈妈留下来唯一的东西吗?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们要吃饭,你还要上学呀!”

    “那我不吃饭、不读书了,你去把钢琴赎回来!”

    “小妹,你怎么总是这么天真呀~”

    ———

    “姐,你为什么要去法租界里工作?我同学说,在那种地方工作的女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妹,不许胡说!”

    “那你告诉我!对着母亲!父亲!说你没有!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!死都不会!!”

    ———

    “小妹,你要努力活下去呀……”

    “姐!我杀了他,我要杀了他!我要杀了那个法国佬!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小妹,我们不能一起去看斯古拉神山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活着去四川,记得去四川……”

    “姐!!!”

    角落里被绑起来的少女目眦欲裂,如同被锐利的刀子划破心脏,她撕心裂肺地咆哮着,痛苦地痉挛着倒地。

    模糊破碎的视线里,是满身伤痕的女人、喷涌而出的鲜血、被染红的长绒地毯、赤身裸体的男人嫌恶的咒骂、沾血的性器、靠近的脚步……

    战争是一场庞大的征服。你以为它摧毁你的家园、夺走你的亲人、凌辱你的尊严、将你变得失无可失的时候,它就会停止。

    但其实不会,无尽的梦魇和囚锢的灵魂,是这场征服无声的延续。直到死神用镰刀收割掉你最后一次呼吸之前,它永不停歇。

    萨克森掀开眼皮,眼前是无尽的黑暗,只有身侧的女人清晰吐出的陌生音节,单调地重复。

    “姐。”

    “姐。”

    “姐,姐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,他也不懂这个音节的含义。但他沉默地任由它一声、一声地敲击他的心脏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痛苦、也不悲伤,像行将就木之人弥留之际无意识的低语,像一只即将停止摆动的钟摆,麻木、机械地撞击着。

    这令那个尘封多年的画面席卷而来,连天的炮火与枪声、焦黑血腥的土地……少年灰黯的蓝色瞳孔、沾满硝烟灰尘的脸庞,喉咙里的血浆泡沫,让他每说一个词都呛咳不止……

    其实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麻木地呢喃着威廉,威廉……

    那种生命流逝的温热与苍白重新慑住萨克森的心神,他慌了手脚,下意识捏住女人的肩膀摇晃:“玛歌!”

    玛歌瞬间便清醒过来,眨了眨眼,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声:“抱歉,我是不是说了什么,吵醒您了。”

    萨克森刹那间醒悟,意识到这只是他恍惚间的错觉,暗自吁了口气,抬起手无力地按揉着太阳穴。

    “噩梦吗?”

    玛歌翻动着侧过身,背对着他,轻轻嗯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梦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玛歌默不作声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萨克森面无波澜,似乎面对这样收束的对话已经习以为常。

    对于东方女人的温驯和服从,他也从同僚的口中有所耳闻,但他碰到的这一个似乎有所不同。

    玛歌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女人,但仅限于表面。面对她不想回答的问题,她会背向全世界转过身去,就像此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