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上中天,深山中的宏村格外静谧。
里正家里却有窸窣说话声。
苏醒慵懒地靠坐在交椅上,随手拿起茶几的一颗小橘子在指尖把玩,问:“我吩咐你办的事情,如何了?”
里正道:“老朽已经按照你的指令,让那伙人住进关二狗家,还在水井中下了毒,你该把我孙女还回来了吧?”
前几日,苏醒抓走他孙女,以此威胁他做事,他没辙,只能照办。
苏醒挑起一边眉头,淡淡地睨他一眼:“老家伙,你家孙女能做黑曼陀的肥料,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。”
里正看出他想反悔的意图,气得拐杖戳地,怒怼:“这福气给你要不要?”
阿朔伫立一旁,闻言皱眉,冷声道:“不可对苏护法无礼!”
“将死之人,”苏醒不以为然:“无礼也无妨。”
里正顿觉不妙,刚想逃走,苏醒手腕一转,蜘蛛从袖间飞出,尖锐獠牙刺破里正脖颈动脉,里正眼睛睁大,血丝暴涨,顷刻,枯朽身躯轰然倒下,拐杖砸出“当啷”一声。
苏醒悠然起身,伸出手,蜘蛛落回他掌心,他轻轻抚了抚蜘蛛腹体,惬意道:“我去杀陆云锦,你带人在这个村子里挑些合适的姑娘送回天涯岛,届时才好喂养黑曼陀。”
阿朔拱手应是,领命而去。
*
关家的三间茅草屋隐没在寂寂黑暗中,苏醒提刀徐徐走近,刀尖在土路地面划出一道浅浅沟壑。
他歪头,欢愉地想着,待会“咔嚓”一刀将陆云锦头颅砍下,在群英大会上送给陆翊鸿当礼物,陆翊鸿疼爱的儿子死得只剩一个脑袋,他会露出怎样悲痛欲绝的表情?
越想,他心情越好。
他领了一波人去右边那间茅草屋,其余人则往左边那间。
苏醒这回倒是嚣张,连气息也不掩藏,左右,井水下了那么多的麻沸散,陆云锦就算被他当场斩杀,恐怕也是昏睡不醒的状态,之前他本想直接毒死陆云锦,但怕伤及阿桔,只好作罢。
他一脚踹开门扉,提步进屋。
陆云锦三人果然睡得香沉,苏醒微笑:“陆云锦,今夜就是你的死期!”
他面色阴冷,眸光一狠,举刀挥下,利刃发出亮闪闪的银光,锋刃逼近陆云锦脖子的一瞬间,陆云锦机警地睁开眼睛,榻边却邪剑出鞘,格挡开刀的同时,顺势一转,朝苏醒咽喉捅去。
苏醒猝不及防,眼睛睁大,脚步错乱地往后躲闪。
陆云锦翻身而起,趁势追击,刀剑相碰,发出清脆的交响声。
白羽与司晨也是装睡,此刻杀紫衣教徒一个措手不及,两人解决完喽啰,第一时间赶去救援鸾鸾等人。
这厢,裘溜溜手忙脚乱又灵活地跟紫衣教徒周旋,她会点三脚猫功夫,还鸡贼地把阿桔当肉盾,鸾鸾抱小孩躲在她身后。
阿桔昏迷不醒,紫衣教徒怕伤到她,因此束手束脚的,反倒让裘溜溜成功拖到白羽、司晨来救她们。
他们一来,情形立马转变。
紫衣教徒一个接着一个被他们打飞出屋,苏醒不敌陆云锦,想要脱身,因此也是边打边退。
到了院中,场地宽阔,陆云锦招式使得越发行云流水,几乎将苏醒打得毫无还手之力。
苏醒周身几处挂彩,狼狈不堪,反观陆云锦,姿态轻松,须眉如画,额心朱砂殷红灼灼,持剑立在沙土地,也显得高贵清华。
这就是……他和陆云锦一直以来的区别,他母亲心心念念要他跨越的鸿沟。
同样是陆翊鸿的儿子,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,而陆云锦却是天之骄子,从小众星捧月,自小修习的也是陆家不外传的明玉神功。
而今,陆云锦不过弱冠之年,就已经修炼到了第八层心法,只差勘破最后一阶,修为便可登峰造极。
思及此,他心中暗恨翻涌。
不可否认,苏醒就是嫉妒陆云锦,他爬不上云端,也要拉陆云锦下泥潭。
“紫衣教徒听我令,布阵!”苏醒高声喝。
教众慨然应是,他们围成一圈又一圈,以肉身做盾,掩护苏醒在中央。
陆云锦与白羽对视一眼,道:“杀进去。”
二人经常并肩对战,早有默契,白羽负责挑破人肉阵法,陆云锦则冲苏醒去。
苏醒不擅长近身作战,因此借着紫衣教徒跟陆云锦拉开距离,只用蜘蛛与他周旋。
陆云锦并不把他这点小伎俩放在眼里,侧身躲开蜘蛛獠牙,手腕翻转,却邪剑利落将蜘蛛腹体一砍为二。
阿朔办好差事,久候苏醒不来,心中担忧事有变故,因此领人赶来查看,眼见苏醒自顾不暇,第一时间就去救阿桔。
鸾鸾那边就一个司晨守着,自然不敌阿朔一帮人,交锋一会,阿桔就被阿朔抢了回去。
阿朔扬声:“护法,我们快走!”
苏醒见状,便想离开,他趁乱扔出一把迷烟,还冲陆云锦丢出一只春蛊虫。呵,他要陆云锦练不成明玉神功。
众人视线顿时不清,陆云锦抬臂遮在眼前,耳边依稀听闻物体飞掷而来的破空声,他辨认方位,侧身躲避,转瞬之间又往那个方向射出一支袖剑。
“噗嗤”一声,袖箭插进苏醒右肩膀,苏醒从喉咙间溢出一声不爽的闷哼:“靠!”
阿朔搀扶他,一行人借着迷烟的遮挡离开。
春蛊虫饿了好久,在地上爬来爬去,路过地上的尸体血河,它都不稀罕吸一口,太臭了,它触角动了动,往那个散发甜美血味的身影爬去。
托陈谓的福,鸾鸾吃了许多天地至宝、灵草妙药,在春蛊虫眼中,她就是最香最滋补的新鲜食物。
鸾鸾正抱孩子哄睡,忽然,她脚腕传来一阵刺痛感,她“呀”一声,险些跌倒。
陆云锦第一时间过去扶她,紧张地关切:“怎么了?刚才可是不小心被误伤了?”他责问的目光投向司晨。
司晨无辜地挠了挠后脑勺:“鸾鸾姑娘,你受伤了?”
“我……”鸾鸾一脸茫然,脚下又传来一阵挖肉钻心的痛楚,她站不住,伏倒在陆云锦怀中,一时间,面色发白,额头发汗,连孩子也从手中滑落。
司晨接住小孩。
裘溜溜担忧:“你哪里疼?”
鸾鸾咬牙关,声若蚊蝇:“脚。”
裘溜溜顾不得许多,当场扒拉她裙子,鸾鸾想躲,却只是更深地依偎进陆云锦胸膛,陆云锦搂着她腰肢,安抚:“别怕,我们不看。”
他目光扫向在场两个男子,白羽与司晨立马背转身,陆云锦侧开脸,不去看鸾鸾裙下风光:“让裘小姐帮你看看。”
裘溜溜撩起鸾鸾裙摆,没看见什么异样,撸起她裤管,一条肥腻腻的丑陋虫子赫然趴在鸾鸾脚上,身躯一扭一扭的,还想往大腿内处爬呢!
裘溜溜恶心得够呛,一把将虫子拍到地上,抬脚去踩,“臭虫子,敢吸鸾鸾的血!我弄死你!”
虫子爆汁,血污沙地,死得饱饱的。
鸾鸾疑惑:“怎么会有虫子无缘无故来咬我?”
陆云锦心虚:“苏醒那厮狡诈多端,打不过,便喜欢用蛊虫来取胜。”他寻思,这条虫子就是苏醒方才扔过来咬他的。
转瞬,他又生出忧虑,他低下头,一只手捧起鸾鸾脸蛋,问:“你可有不适!?”
鸾鸾娇颜粉红,眼睛如同蒙上一层水雾,懵懵懂懂地仰望他,愣愣地“啊?”了一声,弱弱道:“我、我不疼了……没、没事吧……”